鸿蒙流转,虚无涌动,有两道渺小的身影攀伏于如小山般的势龙之上,周遭迷雾朦朦,是地龙在驭,载着叶枯与上官玄清穿行于山川大势之中。
势龙吼出一声凄厉哀啸,硕大的龙眸中神光不再,整条龙身变得虚幻,势龙昂首,艰难地转过头颅,死死的盯着两人身后的虚空,好似那里有什么叶枯与上官玄清二人无法窥见的存在,扼断了它周身生机,不允许它再行半寸。
叶枯侧目看去,那里分明只有团团迷雾,只有纷乱繁杂的天地之“势”在排列演化,不见他物。
“吼!”
势龙吼声凄然,那声音中似有莫大的悲苦,莫大的不甘,它本是龙脊的一段,挑起无边北域,却被人以莫大神通生生断去,奋起抗争,却不过是中了饵、上了勾的大鱼,遭屠于百丈深渊之中,怨念滔天却不见天日,不甘欲狂却力不从心!
这最后的哀鸣,凄怆啸戾,似风里残烛,依然无法改变什么。
“呼!”
似有极短促的轻响,本是回光返照的生机似烛火,劲风一吹,便被掐灭于风中。
势龙眼中神光全无,龙角不再,生机彻底消散,本是天地山川大势所化的万丈龙躯也如烟雾般散去,回归于冥冥天势,于周遭的“势”混作一体。
叶枯与上官玄清心中一跳,一股强烈的危机袭上心头,失了势龙庇护,以他们凡骨之躯,如何能于这纯粹到极致的“势”中寻得生路?
本在两人眼中尚且有迹可循,温顺而各司其职的“势”霎时变得狂暴而汹涌,迷雾在翻腾,虚空在抖动,竟开始变得不稳定,寸寸龟裂,永恒的黑暗中闪烁出奇异的光华,似七彩,又似玄白,好不瑰丽。
可惜这万万不是什么祥瑞,而是虚空将要破碎的不祥。
两人无心欣赏,躁动的“势”似发狂一般翻涌不休,化作凌厉的罡风似刀子般向着两人刮来,叶枯与上官玄清似遭凌迟酷刑,被千刀万剐,皮开肉绽,刀过血飘,一道道血痕自两人肉身绽开,血瓣似花开了又谢,谢了又开,不消片刻就将他们裹成了血人,模样凄惨。
似暴风,又似骤雨,是狂风骤雨,打的两人已然麻木,如冰渣,又如火苗,只让两人昏天黑地,辨不清冷热,分不出阴阳!
接撞如暴风似急雨而至的痛楚让叶枯只想死了方好,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张开了口,只知道张口也万不能言,这里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势,容不得半点他物作瑕疵。
上官玄清又何尝不是如此,那凌厉的罡风刮来,当真是让人生不如死,血肉寸寸刮离,翻来覆去的痛楚直入心扉,她自幼便是娇生惯养的身子,哪里遭遇过这般酷刑,只在心里把什么叶枯、什么凌云逸、什么势龙都骂了个遍了,却仍是不解气,不解痛。
什么三千经卷,什么太玄、什么荒、什么古旧剑尖、什么铜块、什么玄阴,统统无用,叶枯只恨一身修为不复,落得个纸般薄的命数。
仰卧一旁一动不动的老人似是不受大“势”罡风吹刮,一身古旧道袍沉寂,他好似独立于这方天地之外,万法不侵。
势龙生机已经消没,横渡虚空便成了一场泡影,只是此事善始却难以善终。这是天大的灾难,横渡虚空中途遭劫,在那迷雾翻涌、大“势”涌动处裂出一道道大裂缝,奇异的光华自其中绽出,虚空在颤抖,即将开始崩塌!
如刀的罡风更是让两人无法调动平日间勤修苦练的玄法,这是天地最本源的力量,容不得人有半分抗拒,两人身处风暴之眼,那微末的修为如同皓月下的萤火,映不出半点生的希望。
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却无法反抗,这无疑是一个漫长而绝望的过程,好在鲜血如帘,早已将叶枯与上官玄清的双眼遮蔽了,见不到这令人心生绝望的一幕。
“咔嚓咔嚓。”
终于,迷雾褪去,大“势”亦不存了,只余下了永恒的黑暗、永恒的虚空如蛛网般裂开,已有丝丝虚空风暴透过裂缝灌入其中,这方本是由“势”交织而成的天地承受的力量终究是到了极限,轰的一声破碎了。
那满头枯发的老人本是周身沉寂,此刻却有道道玄色神华涌现,他仍是一动不动,却有一股惊人的气势涌起,那枯朽的身躯此刻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,锋芒毕露,那一股力量让人心惊,似可轻易洞穿这天地最本源的虚无。
玄色神华穿透了破碎的虚空,将叶枯于上官玄清两尊血人护在其中,宝身如渊,连通无垠大道,老人肉身似是一座苍茫山岳,于虚空风暴中巍然不动,一只手似是无意识地划动,一枚古拙的道纹被勾勒而出,如江河般的道韵滔滔而起,道韵与这片正在崩塌的虚无格格不入,竟是定住了一方空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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